自从上午得知父亲的病情,我就开始放声痛哭。躺在父亲睡过的床上,用心感受着他的气息;拉开衣柜,用力呼吸着他衣服上的味道;打开酒柜,看着里面他还没有喝完的酒和常用的酒杯,把酒杯端起来,用手轻轻的拭着,感受着父亲留下的指温,有泪不受遏制地涌出来。不想哭,不想让自己拥有一双熊猫眼。弟弟说过,如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,眼睛一直红红的,他将不让我九月一号到医院陪父亲做手术。
我怎么能不去呢?父亲是我生存的根!他把自己深埋在地下,倾尽全力汲取地层中的营养,然后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我,使我从一棵弱不经风的小树长成现在的枝繁叶茂。
犹记初中时,偶尔留宿学校的我被父亲牵着手在河堤上漫步,向梨花飘香的梨园走去。沿途,他边让我观察落日,边让我描绘。有时问我他学生作文中的某个词用得好,好在哪里?正是在这看似随意的闲谈中,他给我输送了知识的营养,使我得以茁壮成长。
犹记高中时,每每我在校因压力太大而觉得自己特别卑微时,我总会回到家中。晚上我躺在床上,父亲端张凳子坐在我的床边,听我絮絮地说着。他静静地倾听着,眼睛专注地看着我,目光里充满了爱怜,充满了鼓励,充满了信任。就是在他目光的滋养下,在他语言的润泽下,我的不安与自卑会不翼而飞,力量和信心也会随之而来。
犹记结婚后,我要在老公的单位买房。因我们两人的工资很低没有存款,婆婆家也没钱帮助,本就欠债的父亲又四处为我筹资。我知道父亲是一个自尊心特强的人,是一个极难张嘴向他人求助的人。可为了已经出嫁的我,他甘愿低下他高傲的头。看着面容清瘦的父亲,看着因操心而牙又疼痛厉害的父亲,我无语泪流。
犹记暑假中,因为我的粗心,钥匙出门时忘了带,回家后开了门。只好打电话给父亲,让他叫弟弟把他那里的钥匙拿来。因为天气太热,弟弟不愿出门,父亲又不顾炎热,亲自坐车把钥匙给我送来。望着挥汗如雨的父亲,我只能心痛。
犹记暑假中,为了女儿的上学,我和他冒着酷暑来到远在肖湾的区四中,了解那里的办学条件,以确定是否让女儿到那里上。
他就这样,源源不断地把养份输送给我,使我健康开心的生长着。可他自己呢?却耗尽了心力,濒临生命的尽头。
我生命的根就要断了,我能不去陪他作手术呢?何况,目前父亲病危的消息只有我和弟弟知道。弟弟本来今年就遭遇了情感上重创,现在又雪上加霜。如我不表现得冷静,岂不是又在弟弟的肩上加了一付担子。我又怎能让低谷中的弟弟一人承受这样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呢?我应坚强,把眼泪往肚里流,让自己面上含笑,这样才能给弟弟以支撑,才能让不知情的父亲没有压力,能笑着走完他剩下的短短的生命之旅。
愿上苍赐我力量,使将要失去根的我坚强的立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