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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幻.下卷 椒陵野史 第四回 吃糠拉屎流鲜血 饥寒交迫谁可怜

发表日期:2013年3月11日  出处:原创  作者:高鹏守才  本页面已被访问 6212 次




梦幻(下卷)

椒陵野史(第四回)

吃糠拉屎流鲜血  饥寒交迫谁可怜

作者:高鹏守才

编辑:心缘之恋  

留有子赶着生产队里的老水牛,到大塘给牛饮水,留有子看着大塘的塘水,冻结着一层薄冰,中间没冻着的水面上,还漂浮着几只水鸟。留有子想要是到水中间,把那几只水鸟逮到,那该多好啊,给妹妹弟弟烧汤喝。其实留有子想的太天真了,那几只小鸟是会飞的,你小孩能逮到它吗?留有子真是想得太天真了。

留有子看着大塘里的水鸟,在发呆,在遐想。他望了一会水鸟,等牛饮好了水,觉得无聊,只好拉着老牛回家去了。

留有子回到家,浑身冻的发抖,刘红先看了看留有子的脚后根,冻得发紫,又硬邦邦的。刘红先一把搂着留有子,心里十分心疼的说:“妈妈给你做好吃的。” 刘红先想家里那有什么好吃的,只有一点山芋头和玉米种了。玉米种本想到春天给自家那一点菜地种上,刘红先想了想,还是给孩子吃吧,孩子太可怜了,饿得都不成样子了。

刘红先把玉米种炒了炒,分给留有子一把。小水子见哥哥分的多了。向妈妈说:“哥哥分的那么多,我就分的这么一点点。”

刘红先说:“你不是刚吃过了吗,现在妈妈分给你少一点了,你就生气了,真是不懂事的孩子。孔融让梨的故事我不是对你说过吗?礼让听话才是好孩子呀。”刘红先回头,看着睡在篾篓里的女儿,女儿骨瘦如柴,一时心酸,不觉泪流满面。留有子见妈妈哭了,用小手拉着妈妈说:“妈妈不哭,我把手中的玉米分给弟弟一点?我不吃了,我不饿。” 刘红先这时心里又在暗暗的骂丈夫,干革命连家都不顾的东西,这是干的什么革命?家里没有吃,孩子又没有衣服穿,过了今天,又不知道明天的日子怎么过,这叫什么生活,简直就是活受罪。

屋外的北风在怒吼,像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在发疯,把大高村庄的茅草小屋吹得东摇西晃。刘红先家的稻草屋,被北风吹的哗哗炸响,窗户纸被北风吹坏,刘红先拿着稻草堵着。水子和留有子紧紧的靠在一起,一个土炕床盖着一个旧被絮,满床寒气,冻得水子有子浑身发抖。

小丫子又在不停的哭闹,刘红先又把小丫抱在怀里,小丫的眼睛哭的通红,她用一双模糊的眼睛看着母亲。刘红先看着小丫冰冷的脸面和通红的眼睛。流着泪说:“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啊,做母亲真的对不住你?自从你来到这个世界,你就没有过一天舒展的日子,总是吃上顿,没有下顿的。”

刘红先知道;小丫子是会活不长的,家里没有粮食,现在的形势又这样的逼人,家家户户,村村队队都在闹粮荒,现在谁能顾得上你?人心不古,世风日下。你能怪谁?只能怪怪这个烂世道。

高庭合在家磨镰刀,高荣才见儿子磨镰刀,问高庭合说:“儿子你要干什么,千万不要想不开。” 高庭合说:“爸爸我现在能干什么呢?我想晚上把我家屋后的榆树皮扒下一点,准备度春荒用。” 高荣才说:“明天你们不是要到南屏山去吗?”高庭合说:“要是回来没有吃的怎么办,我要是今晚不下手,等到了明天被人家扒去了榆树皮,我们想扒也没有了。”

高荣才也知道榆树皮是可以吃的,自己从出生到现在,真是自己头一回遇到的事,在古书上看到人吃树皮的社会,现在真的临到自己吃树皮了。高荣才看着儿子消瘦的面孔,凹陷的眼睛,自己感到十分苦楚。自从家里被定成“富农”分子,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压力啊。“富农”将意为着什么?将意味着贫穷。现在家里连什么吃的都没有了,家里空空如洗,一无所有,可国家还把我家定成富农。自己怎么想就是想不开,可又有什么办法?

高庭合把家里存着的树皮,用火烤了烤,放在碓窝里捣了捣,用筛子过了一下粗,高荣才看着儿子忙着很起劲,自己也帮忙着。一会儿榆树皮舂好了,正好有两碗,黄金如连忙用山芋干面,和着做了一碗圆子。女儿小梅在一边看的口水直流的说:“妈妈真香,这是什么啊,这么好吃?” 黄金如说:“你还没有吃,就知道好吃了。” 女儿小梅说:“我闻着就很香,很香了,就很想吃了,妈妈能不能快一点啊,我都快饿死了。”黄金如把烧好的圆子盛了几个给女儿吃,问女儿说:“好吃吗?”女儿说:“好吃,我们天天都能吃吗?” 黄金如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,心里感到十分难过。家里的粮食就剩下一点山芋面了,还是他老爹用银元从县城偷着换来的,要是让人知道了“富农”家还有银圆,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罪呢。高庭合也吃了几个圆子,眼睛含着泪花对父亲高荣才说:“爸爸看来我在家是蹲不住了,还不如外逃,离家出走,到外面去闯闯,在家等着还不是等死啊。” 高荣才当然明白儿子的心思,等生产队分口粮?一分好口粮,儿子就准备离家出走。可,口粮何时才能分呢?这真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。

夜色来临,大高村一遍漆黑,刘红先做在床边。一盏煤油灯的灯光照在屋里,灯光十分昏暗。刘红先低着头在缝补衣服,衣服的碎片使她十分头疼,她只好零零块块的在缝补着。睡在床上的三个孩子都把头缩着,一条破被褥被三个孩子拉的早已不成样子了,刘红先不时用手给他们盖着被褥,刘红先眼睛含着泪花,望着睡在床上的孩子,幼稚的小脸没有一点血丝,浮肿的小手像个小馒头,冻伤的小腿,发紫的嘴唇。刘红先看着,看着两眼发花,一头栽倒在土床沿边上。过了一会儿,刘红先醒来,觉得浑身寒冷,肚子咕咕的直叫。她只好用手捂着肚子,给孩子们盖好被子。自己又躺在床上,昏昏的迷着了。

她梦见了塘边,她母亲的小屋。看见簿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,荷叶仿佛在乳汁里洗过一样;又像笼罩着的轻纱。她站在荷塘跟前,月光又像是隔着树影照过来似的,高低丛生的灌木,落下参差斑驳的黑影,自己感觉如梦幻一般。

柳树稀疏的倩影落在小屋的墙上,又好像是画在墙上似的。墙上的月色落的并不均匀,但月光与树影有着和谐的旋律。那就是小屋在月色下的美。小屋的一面是襄河堤,地埂上长满了树,远近高低,葱葱郁郁。这些树将小屋和荷塘围着。只有小路一边,漏着一段空隙,好像是给月光留下似的。树和屋的一面是阴阴的,乍一看,像一团烟雾。但杨柳的风姿,在烟雾中也能辨得出来,树梢上远处隐隐约约的是一座山,那就是椒陵的南屏山。树阴里透着的是一条河,那就是她心中的母亲河,襄河。当她望着低沉的月亮时,小屋前墙上的月光,也随着时间在变幻着。小屋变幻着它的美,那就是月光淡淡的美,也是母亲一生住在这个小屋清淡的美。

刘红先看着月光下的小屋,又回忆着《荷塘月色》的美。她突然发现,小屋的门,发出一道白光,见母亲满头的白发,披满了整个脸面,从小屋里跑了出来,刘红先正要喊叫母亲……。水子翻着身子从床上坐起,突然哭了起来,把刘红先惊醒。他哭着对刘红先说:“妈妈我肚子好涨,好疼。”

 刘红先对水子说:“起来,洒一下尿,阿一下屎,肚子就会好了。”小水子光着下身,上身穿着小棉猴,被刘红先拉下了土床,床上的土篱笆哗啦一声,被水子的脚后跟,带下了一块,把床底下的老鼠吓的惊叫一声,老鼠在黑暗的地上跑着,不时还发出吱吱的叫声。水子被吓了一跳,说:“我好怕啊,妈妈!”

刘红先说:“这是自己的家,妈妈在你身边,你怕什么?”刘红先抱着水子走到堂屋,叫水子蹲在草窝里拉屎。水子拉了半天就是拉不出,肚子疼痛的十分厉害,小脸都变成紫色了。刘红先见儿子拉屎拉了半天,拉不下屎,急得又哭又嚎,有点恼火的说:“这大的娃子,拉屎哭什么?”水子越哭越利害,刘红先觉得不对劲,低头一看水子的肛门涨得鼓鼓的,肛门已经撕裂了,鲜血直流。鲜血染红了水子的裤裆,满屁股都是血,一节硬屎,挂在肛门口就是下不来。刘红先叫起了有子,端着小油灯照着,用手指抠着水子的肛门。

水子的哭声越来越大,有子用小手扶着水子的头说:“不要哭!不要哭!哭就不是我的好弟弟了。”水子说:“我的屁股眼好痛,好痛啊!” 刘红先抠得一身汗,又怕划破了水子的肛门,想起了耳扒,慌忙用头上的簪子扒、抠。刘红先一边抠,一边对水子说:“乖孩子,妈妈慢慢抠,一会就会好的。”

刘红先从水子肛门里抠出来的尽是稻糠。刘红先心里十分难受,四五岁的孩子一下吃了两大碗糠皮糊糊,那是稻糠啊,连猪都不能吃的东西,你叫人怎么吃?刘红先的眼睛在流血,双手抖动着,昏暗的油灯在风的吹拂下,显得十分脆弱,一会儿突然灭了。

刘红先手里抓着一团稻糠,稻糠的棱角还露着它的锋芒。留有子拿来了火柴,划了几根就是划不了火,刘红先抱着儿子,用手捂着儿子的肛门。儿子的肛门在流着鲜血,刘红先在黑暗中等待着,一丝光亮,那就是心里在祈祷,希望上帝能保佑水子,让孩子少受罪。

“富农”分子高荣和,在家听到了刘红先家孩子水子的哭声,知道她家孩子多,怕是遇到了什么情况。在家点亮了桅灯,从锅里盛了一碗稀饭放在瓦钵里,一手提着桅灯,一手拿着瓦钵,朝刘红先家走来。高荣和走到门口还听到水子在哭泣,就喊着说:“大侄媳,怕是孩子饿了吧,我这儿有一碗米汤,给孩子喝一口。” 高荣和说着就走进了大门,在桅灯光下。高荣和看到了这一切。水子的肛门红肿,还在流着鲜血。

高荣和说:“大侄媳,你给孩子吃‘稻糠’了,那是稻壳子,连猪都不吃的啊,你怎么能给孩子吃?” 刘红先说:“你叫我有什么法子,孩子又多,小丫成天病歪歪的睡在篾篓里,她又那么小,家里只有那么一点点细粮山芋片,我想留着给小丫吃,小丫又太小,她赶上这个世道,真是太可怜了。”

高荣和说:“听说队里马上要开大食堂了,到那时就好啦,你孩子多就不怕了。”刘红先叹了一口气说:“那就好了,饿不死人了,家里就剩这么一点粮食了,还吊在屋梁上,老鼠太多,你放在那儿都不行。” 刘红先说着,指着屋梁上的篓子,给高荣和看。这时屋梁上的老鼠正在打着架呢,吱吱叫个不停。

刘红先对高荣和说:“荒冢凭狐闹,家贫老鼠悲。二叔,你明天还要去参加大炼钢铁,你先回家休息吧。”高荣和把瓦钵里的稀饭倒给了留有子,留有子用大黑碗盛着稀饭,放在锅里,用锅盖盖好,走到妈妈跟前说:“我肚子疼,疼得好厉害。” 刘红先心里知道,留有子想吃稀饭了。

刘红先对留有子说:“等一会,你们分着吃,等小丫她醒了你们再吃。” 刘红先手里抱着水子,水子哭着叫着一会儿声音哑了。高荣和和刘红先说了一会儿话,提着桅灯转身要走。刘红先说:“谢谢二叔,你总是关心我们母女,我们母女用什么来报答你啊。”

高荣和打开大门望着村边,村边一片漆黑。回头对刘红先说:“我是富农,我没有儿女,我多么希望你们的儿女都能活着,过着幸福生活。”刘红先对着高荣和说:“现在的孩子,养的和抱养的都没有区别,只要社会好了,就什么都好了。我刚才还做了一个梦,梦见了我母亲的小屋,小屋在月色下显得是那么的美,可我母亲的生活又是那么的艰苦。”

高荣和叹了一口气又说:“我真没有想到,我们这富饶之地,鱼米之乡的人没有饭吃,真是作孽啊!” 高荣和说着,提着桅灯走出了刘红先家大门。

椒陵野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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